鹿小小把雲閣一層樓弟子的種種怪癖嗜好挨個調侃了一番，就連鐘大樹都沒能幸免於難，完事之後她開始把目光投向祝瑜，一雙大眼睛撲閃著好奇的光芒，說道：“祝瑜叔叔，我聽天黎哥哥說你已經三十七歲了，是真的假的？”

祝瑜差點從銀狐背上摔了下去，他因為形貌特別，從來沒被人這麽喊過，雖然單論年紀來說，他確實可以當鹿小小的叔叔。

“陌天黎你這小子果然不是個好東西，是不是又欠揍了？”

“餵餵，我說的是實話吧，記得第一次碰見你的時候，我叫你小孩你也生氣，現在小小尊稱你為叔叔你也生氣，怎麽這麽難伺候呢？”陌天黎忍俊不禁，開始調侃起來，他認定此時身處高空之中，祝瑜肯定沒有辦法揍他。

“真行！等落地之後我再收拾你！”祝瑜瞪了他一眼，不過臉上卻沒有多少怒意。

藍初也抿嘴輕笑，說道：“師兄，身為長者，你就不要跟後輩們一般見識吧。”

“就是就是，還是藍初姐姐溫柔，祝瑜叔叔兇死了。”鹿小小繼續打趣，她本來就是個自來熟之人，再加上祝瑜又就是陌天黎的朋友，當下裏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開起玩笑來便也不再拘束。

祝瑜一臉生無可戀，垂頭道：“你管藍初叫姐姐，管我叫叔叔，實在太不公平了……你以後還是叫我師兄吧。”

“好的，祝師兄！”鹿小小吐了吐舌頭，不再調侃祝瑜，而是把目光望向司渺：“其實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情，不知道當問不當。”

司渺神色如常，淡然道：“直說便可。”

“你……到底多大啊，因為我都不知道該叫你司渺姐姐……還是司渺妹妹？”鹿小小支支吾吾地說著，臉上堆滿困惑。

對於司渺的年齡，其實陌天黎也十分好奇，只不過她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高冷氣息，讓他實在無法開口問這麽唐突的問題，眼下鹿小小幫他問了出來，心中暗道：“幹得漂亮！”

卻不料司渺毫不在意，坦然道：“我二十一歲。”

“原來司渺姐姐比我大三歲，不過看樣子倒是跟我差不多。”鹿小小不禁多看了司渺幾眼，目光中帶著羨慕，補充道：“人跟人的差距真大，大樹哥年齡只比你大一歲，但是看起來都可以當你叔叔了。”

鹿小小的快言快語讓祝瑜和陌天黎再次忍俊不禁，還好鐘大樹不在場，否則聽到這話不知該作何感想。

有了一路歡聲笑語，時間就過得很快。從關丘到烏昭山有足足兩個時辰的路程，但是幾人只感覺尚未暢談過癮，目的地就已經十分臨近。陌天黎看見正前方的地平線上出現一片烏黑的山脈，心道：“那便是烏昭山嗎？”

烏昭山位於千月宗掌管地域的最南處，翻過山去就是赤闕宗的地盤了。所以此地一直是兩宗爭奪的重要地帶，直到百年前封人氏族徹底歸順千月宗，紛爭才得以平息。此次封人氏族出現叛亂，固然會讓雲閣上層不敢輕視，否則也不會讓第四層和第三層樓的弟子出馬。

隨著目的越來越近，祝瑜收起了臉上的嬉笑，正色道：“先別逗樂了，一會讓人家看見不成樣子。”

“也是，我們乃堂堂雲閣派來的特使，必須高高在上，否則如何鎮得住場？”陌天黎故意端了端身子，正襟危坐，卻顯得不倫不類，一旁的鹿小小再次笑場。

不過他們的歡躍之情隨著前方逼近的一座高山漸漸收斂。這是一座陡峭得有些駭人的峭壁，幾乎是垂直從地面豎立而起，和周圍的山脈形成鮮明反差，讓陌天黎甚至有些懷疑是不是某種怪傑神力把它從地上強行拔了起來。更加讓人觸目驚心的是，整座山體顏色呈烏黑色，凜冽森然，如同用黑夜壘砌成的要塞。

“這封人氏也太奇怪了，居然在這種地方聚集生息。”陌天黎只感到胸口發悶，眼前這座烏黑的高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祝瑜同樣是神情凝重，肅然道：“我聽說封人氏族修靈之法很是奇特，他們的借靈之物就是黑夜，因此便選擇這樣一處地方世世繁衍、代代相傳。不過這烏昭山雖然看著駭人，卻是一處靈氣十足的寶地。”

陌天黎聽得直搖頭，雖然祝瑜的話語中多有稱讚，但一想到等會要跟這裏的人打交道，他就有些發怵。

說來奇怪，明明是封人氏向雲閣求援，但六人到來卻無一人接應，陌天黎感到納悶的同時也有一絲尷尬：“我還以為封人氏會夾道歡迎，看來是我想多了，這樣冷冰冰的待客之道，倒是和這座烏昭山的氣質完全相符。”

於是六人只好找了一處較為平坦山中平臺上降落，雙腳踩在地面之後，陌天黎才發現這座黑色的怪山雖然看上去陰森黝黯，泥土之中卻有湧動著一股微微的暖氣，從地底直冒而上。山體和巖石也並非完全裸露在外，而是布滿了淺淺細草，還算有幾分生機。

“有人在嗎？”鹿小小試探性地喊了一句，聲音消失於山間，沒有回蕩，也沒有響應。

饒是她之前一路嬉皮笑臉，此時神色也變得凝重起來，困惑地四下環視了一番，愕然道：“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我們往前走一段路看看。”藍初右臂輕舒，手掌攤開，掌心隱隱泛出藍光，接著那股藍光聚成一個圓球，從她手掌之中脫離出來，漂浮在半空。

這個光球，陌天黎還在常世之時，曾在地下開采的礦井之中見她施展過，當時覺得完全不可思議。直到後來雲閣修行時聽人偶然提起，才知道此術謂之“琉璃珠明”，是用靈力之澤發出光照的一方法，和化氣為刃是同樣的道理，對於靈溪境界以上的修靈者來說再尋常不過。

烏昭山的環境雖不如當時地底深處那樣伸手不見五指，但也十分幽暗，有了光球的照耀之後，四周亮堂了不少，於是五人便跟在藍初身後前行。

山道狹窄而崎嶇，又沒有什麽特別的草木可以參照，六人向前走了片刻依然不見洞天，心中更加困惑，總覺得身邊一切都有著莫名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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